如同古代先人智慧所说，凡事发展到极点就会调转方向朝对立的方向发展。泰初元年的这场疫情一直持续到冬季。在几乎所有的医生术士都认为瘟疫可能再次大爆发时，尚桑的朝廷却惊奇地发现疫情似乎得到了控制。按照尚桑朝廷的观点，瘟疫退去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人口锐减！简单的说就是没有那么多人口可供瘟疫感染、流行了。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各地天道教中的道医以及黾城为了报答徐范在撤军时秘密留给天道教的物资而派来的道医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资料图)

这当中最有名的要数道医董奉[1]。他凭借一己之力授人一种杏和茶的方剂，一个月内便平灭了一个郡的疫病。另外有杰出贡献的还有长沙太守张机（张仲景）。这些医者传播丹方，控制住了传染的关键节点。大大降低了瘟疫的流行速度。直至泰初二年秋，朝廷已经可以精确掌握人口状态。

张桓（文明）就向赵策报告：“先帝时滕、桑、临、璞加上司隶校尉部共五百二十八万户。如今在册人口仅剩八十八万六千余户。当然这里还有没有记录在册的人估计约六十至八十万。”

赵策：“七年之间减少了四百四十万户……算上天下其他州郡……至少三千多万个人命啊！……疫病、灾害……。最主要的还是暴力战争这样的人祸。”

闻人恭（文念）：“好消息是，朝廷所辖地区人们得到了救济，正在恢复如以往。”

孔真（季约）：“依我看来，真正的好消息是人们得到了快速的开化。按子元之前的方式需要两代至三代人才能达成民众开明，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进展一大半。虽然，这也付出了近三代人的代价。”

赵策再次询问他的智囊们：“谁能告诉我，这场疫病还要持续多久？能消灭吗？”

董奉（君异）和管辂（公明）相互看了一眼对方。然后管辂（公明）才告诉赵策：“短时还会一直存在。但不会再横行肆虐。”

赵策:“为什么？诸位都是旷世奇才，难道不能想出遏止它的方法吗？”

这位年轻、身材高大的钦天监一开始谨慎小心，纠结一番后才坦然告诉赵策：“我们所处的世界，过去、现在、未来都是我们天下人决定的。所为‘天人感应’、‘天人合一’就是我们与深层次的本我达成一致，共同创造人世，从中选择一个我们希望的现实。如果天下人心生恶念，我们自然会进入一个悲惨世界。现在人心离散，自然破坏[2]，气侯巨变，天人失和。地生浊气。所以会有这样的灾祸。”

赵策似乎理解了其中的玄秘：“这么说来，还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事呀。”

泰初二年十月，经过了半年时间赵策同其他人一样慢慢走出失去亲友的悲痛。徐范将军也经过神医董奉（君异）的治疗逐渐康复。和平让人们得以疗愈伤痛逐渐回归以往的生活。突然有一天，赵策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岑中安高楼徘优[3]到访，已抵达尚桑。他们（主要是安高楼的黎掌柜）想为赵策献上一场演出。算起来赵策离开岑中已经八年多了。他不禁开始怀念岑中。那里是他的良师益友吴启（承高）的家乡。有善于工巧的毕圭（元士）。之前因为受贿丑闻被罢官的郑吉（应徳）估计也在那里，那里还有支持他的乡亲父老。

那一天正好是休沐日[4]，赵策非常高兴地迎来了君越楼的徘优们。将他们安顿在了司徒府。他一眼便看到领头的、赵策不怎么喜欢的黎掌柜（黎郁）。八年不见，他已经有些沧桑。头顶上的头发看起来快要坚持不了多久了。不过他看起来神色不错。还有身后的歌舞姬。她看起来更成熟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赵策记得她应该早过了相夫教子的年龄。但她完全看不到那样的气质。身后那些就是徘优们了。他们的规模扩大了一些。里面全是陌生面孔。

赵策及司徒府上下都十分欢迎他们一行人的到来。将他们安顿好之后，赵策便与黎掌柜交谈起来。黎掌柜首先告诉赵策一个悲痛的消息——赵策所尊敬的老师，原临州牧吴启（承高）因染恶疾去世。赵策在这场瘟疫中又痛失了一位重要友人。黎掌柜与赵策一起为这位杰出的长者默哀。接着，他告诉赵策他的旧部下郑吉（应得）已经回到岑中，他为自己感到羞愧而不敢到尚桑来。但他拜托水槽掾毕圭（元士）为赵策准备了礼物。黎掌柜和助手们拿出几个精致的木匣。一旁看热闹的张俨将军看到这些木匣简约但却肃穆便也凑过来仔细看。赵策将其中一个木匣打开，里面闪耀者黄色光芒。

“青铜宝剑。”赵策为这柄剑的与众不同而惊讶，进而发出了奇怪的疑问，“他们盗墓去了[5]？”赵策看着这柄八面宝剑。它正发出夺目的黄光。在它的剑柄上方清晰地刻着它的名字——“重辉”。赵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自己佩戴它出席隆重宫廷活动的情景。当群臣接下佩剑放在朝堂之外时，这支“重辉”无疑将是最耀眼的一把宝剑。但赵策觉得这把剑过于奢侈，可能会扰乱自己的心智，便想把他赠给张俨。黎掌柜赶紧解释这是郑吉的一片赤诚心意。赵策才勉强接受了这柄宝剑。

黎掌柜打开了其他的木匣。里面还有一支为赵雍打造的宝剑“紫宿”。还有有为闻人恭打造的宝剑“白叶”。张俨将军也收到了礼物——一柄名为“觉风”的铩[6]。

黎掌柜和赵策交谈一阵之后歌舞姬也参与进来。

赵策询问岑中现在怎么样，受灾了吗。歌舞姬告诉他，岑中现在很好，并没有遭到太大的灾害。民众都十分关心赵司徒，有时会替赵策想办法，他们为赵策将采用什么解决方案而举行隆重的讨论。

赵策又问歌舞姬生活得怎么样。她告诉赵策，她在岑中过得非常好，有时还参与义演。成为受人欢呼的偶像。这让她受宠若惊，能为人带来快乐是她的荣幸。只不过……

赵策似乎知道这位女士要说什么。他一直好奇，但没有说出口。

歌舞姬视赵策为挚友，所以便向这位闺蜜吐漏自己的烦恼：“我都已经交了十年的“五算”[7]了。全仗黎掌柜（黎郁）关照。我实在是无颜面对他呀。”

赵策：“这么说来，黎掌柜还算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黎郁（文承）“大人您有所不知。我们这一路目睹了诸多人间悲怨，好在托大人的福，没有遇到盗寇。但行至桑州时，许多人已经承受不了选择离去。掌柜就亲自登台卖笑。他鼓舞我们：这一路走来，我觉得人的一生如果只是为了钱财私利。那我就成了被它们囚禁的牲畜。天下遭遇战乱、灾害、疫病。没人知道自己明天会怎样。这就如同戏剧。剧本虽然已经写好。但决定如何表演，演得好坏的是我们。”

赵策突然为黎郁（文承）的见地感到惊讶：“没想到黎掌柜也能有这样富有哲理的见解。”赵策想了想，他看着歌舞姬想到一个主意：“事实上，我觉得倒是有位大人比较适合你。您听说过临州豪侠高尚（仲仁）吗？”

“有所耳闻，但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高攀上那位大人？”

“高将军并不在乎这些，你们过上幸福生活之后他也不会因为灵魂空虚而无所适从了。在这之前，我们还需要一个人引荐。宣仪将军（闻人穗）是位温柔的人。一定乐于为您引荐。”

闻人穗刚刚生下夫君遗子，为他起名叫鲁传。非常珍重他，并感激上天让他们母子平安。所以当她复出后听到赵策的请求便非常高兴地为歌舞姬说媒。

高尚（仲仁）目前对婚嫁并不感兴趣，如同赵策所料，他的精力全都集中在探究事非，了解事物的本源。但是在闻人穗的说合下，他决定前往尚桑。看看这里变化的同时来见见这位歌舞姬。

闻人穗的复出与远道而来的歌舞姬立刻成为朝中官员们私下热议的话题。说媒的传闻也不胫而走，传到了宣威将军秦名嬢的耳中。只不过经历了太多加工修改成了闻人穗复出替歌舞姬向司徒赵策说媒。秦名嬢得知后非常不高兴。她立刻动身返回尚桑。

见到赵策之后，她才发现这是一场误会。由于岑中徘优偶尔会在这里举行演出，所以司徒府比往日热闹了不少。此时赵策的业余生活就是和闻人恭（文念）、闻人师（敬言）、鲁进（曼中）、周喜（嘉聿）、赵雍（宪宁）、马李珂这些“年轻的朋友”观看岑中徘优们的演出。他们经常住在司徒府里，有时也去街上和大家一起看义演。秦名嬢突然觉得赵策好像被这些人迷住了心窍。于是她索性也住在了司徒府里。赵策十分无奈，就向待其他友人一样待她。秦名嬢发现一场大疫也让赵策的想法变化了不少。他不再拘泥于过去，周围的热闹氛围也让他更加宽厚乐观了一些。只不过赵策仍对公主仍怀有一些伤感，每当她独自一人情绪低落时，他就到府中一处僻静的院子里，在院中的大柳树下舞剑。有时伤感惆怅，有时彷徨无助，有时深沉冥思，秦名嬢看到了赵策私下如同男孩般纯真、可爱、惹人疼爱的一面，这倒是让她十分高兴。至少这说明赵策并不是一个奸猾狡诈、严重只有目标之人，他有情有义，有高兴、有苦恼，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独特的一面。赵策的舞剑逐渐除去意境，而归于形态表达，他雄浑、迅猛、刚劲、坚定、清朗。秦名嬢感受到他在疗愈自己，为他感到高兴。赵策回到平常状态。他没有注意到秦名嬢正在身后注视自己。然而这却让她更加愿意生活在赵策的周围。秦名嬢开始说服自己如果能一直如此生活下去，那也是十分幸福的。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像个快乐的小女孩而高兴。

直到有一天，她好奇地为赵策整理个人书卷时敏锐地闻到一阵属于另一个女人的淡淡的幽香。她找来找去，最后发现一落竹简，上面写着《集通书》！香味的来源是一条竹简的编绳。蓝黄相间的编绳上还有代表星星的装饰。

秦名嬢的美好心愿顿时被这条编绳和星星装饰无情击碎。她仔细看了这卷书，这不是赵策的字迹。她又翻了整个《集通书》的其他卷，都是一样的字迹。这里还有一些笔记，她还看到了书橱里面某种符水的丹方。她如梦初醒般突然明白了一个事实。无论自己多么美貌，无论她有多么纯情，多么喜欢他、爱他。自己在赵策的心中都不会处于中央的位置。这世间并没有所谓公平，只有愿意不愿意。秦名嬢十分伤感，她随即转身离去。带着失望、悲痛、幽恨、仇怨、不服离开了司徒府。几天之后，她向赵策宣告自己将于近期与南匈奴单于伊邪泉车成亲。

赵策非常震惊，他不知道秦名嬢为什么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赵策本以为自己最近在忙于撮合歌舞姬与护军高尚（仲仁）的婚事疏忽了这位朋友。

“看来你还没发现。”秦名嬢告诉赵策，“已经无所谓了。你不是想联姻吗。就让我为你贡献最后的价值吧。”秦名嬢也不多解释，随即便将这个决定公之于众。一时之间，尚桑因此恢复了活力。人们隔巷向望讨论着这位功勋卓著的女将军的婚姻和非凡经历。远在雁门的伊邪泉车听闻这个消息后大喜过望。立刻组织了一支盛大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赶往尚桑准备接取他的新娘。

赵策虽然不知道秦名嬢这样做的原因，但他非常了解秦名嬢的喜好，竭尽全力为她的婚礼隆重筹备。除了朝中重臣，他甚至邀请来了章武王夫妇（孙谋、曹香农），武牙将军田云（子常）和他的父亲田授（字拒纬，作为与赵策一系列交换中的人质自愿来到尚桑，赵策为了拉拢田氏父子，将田授升迁为两千石曹尚书[8]。田云代替他的父亲成为陈殇代理太守。他的父亲对田云的到来并不是十分高兴，无奈地连连摇头。），引侯孙莲猗（华盛）夫妇，仓州的一些地方掌控者，甚至绿林豪杰也送来了礼物。天子孙宁派人送来了绢布绸缎以表祝贺，陈王孙孝（德祖）听说此事后也从封地来到尚桑。

连远在宿昌的凰仪公主听闻这件事之后也向秦名嬢和赵策发来祝贺，并表示自己将会亲自参加宣威将军的婚礼。几天之后，凰仪公主便到达了尚桑。与她一同前来的还有随郡太守费登（元麒）、长沙太守张机（仲景）以及常山王孙嘏（纯玉）还有诸多特使。

大家都十分感激长沙太守张机（仲景），但是一听到常山王，赵雍就提醒赵策小心孙嘏（纯玉），这位君王曾大闹他的军营，他的死敌姜和之前还邀请过这位常山王游说陈王复出联手对抗赵策。只不过被后者明确拒绝。

“常山王想回到自己的封地。他们既然来了，就说明他们也注意到方州韩氏对他们来说已经完了。”赵策告诉他的幕僚，然后他不再像之前那么悲观、怀疑，而是十分宽容地告诉他的幕僚们，“既来之，则安之。长沙太守（张仲景）不是也一起来了嘛。”尚桑朝中大臣们的心中，在他们多少已经猜出长期对峙，加上天降灾厄已经让大家精疲力竭。这种情况下握手言和无疑是一个必然结果。于是他们就怀着走着瞧的心态迎来了南部联盟的各位使者。

公主一行到达尚桑朝廷后果然释放了善意：骠骑将军（鲍范）想缓和同尚桑的敌对关系。

凰仪公主告诉赵策宿昌方面对于长期对峙消耗大量物资也感到疲惫。她希望结束这种无畏的消耗。使南部联盟回归于尚桑朝廷。同时，他们也想参与到尚桑朝廷决策中来。

[1] 历史上的董奉(220年-280年)，又名董平，字君异，号拔墘，今福州市长乐区古槐镇龙田村人，少年学医，信奉道教，习气功。他一面练功，一面行医。董奉医术高明，治病不收钱财，只要重病愈者在他家后面的山上栽杏5株，轻病愈者栽杏1株。数年之后，山上杏林万株。董奉便在树下建一草仓储杏。需要杏子的人，可用谷子自行交换。再将所得之谷赈济贫民，供给行旅。后世以此称颂他"杏林春暖"。晋永嘉元年（307）诰封董奉为“太乙真人”

[2] 古人特别重视保护自然，甚至上升到了哲学思想高度。

[3] 徘优,古代以乐、舞、戏、笑为业的艺人。类似如今的歌舞团、马戏团。

[4] 汉代法律明确规定:吏员五日一休沐。就是说工作四天，第五天休息一天。

[5] 东汉时期的二百年时间里，铜作为一种贵重金属。早已退出了生产和兵器领域。除了皇室使用铜斧钺这类的礼器。平常很少见到，平们只有随葬品中使用铜制品作为冥器。

[6] 铩，类似于矛，刃略长。两端有向前或向内伸出的钩子。能够起到辅助攻击、防御和钩连作用。

[7] 汉代时为了促进人口增长规定女子十五至三十岁未出嫁时每年需缴纳5倍人口税。相当于一个人一年的口粮。

[8] 两千石曹尚书，在汉代的不同历史时期职责不同，主要事物有管理京都中的司法诉讼、水火灾害、盗贼等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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